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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童年趣事:猫耳朵的故事(健哥TOM)

七年前的一天,我正给瘫痪在床的母亲讲她熟悉的往事时,瞿琮大哥来电问候。母亲特喜欢他写的歌如《我爱你,中国》《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和《月亮走我也走》等。大哥得知我刚讲给母亲的故事梗概后,鼓励我把它写出来。于是,我趁母亲睡着的时候,在手机上悄悄地敲下了这段文字——

小时候的我,挨父亲的棒打简直是家常便饭。

记得我十岁那年,三岁的妹妹在乡下的姑姑家寄养了一年后回到长沙,父母和我们四兄妹才第一次真正过上了团团圆圆快快乐乐的家庭生活。

没想到的是,这种快乐的家庭气氛只维持了不到十天,因为我又犯事了……

妹妹回来的第三天下午,正准备淘米煮饭的我突然发现妹妹不见了,于是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带着两个弟弟四处寻找。结果在楼下邻家院子里找到了妹妹,可怎么说她也不肯回家,原来她正流着口水看着别人吃东西呢。

哥哥,她们吃的是什么?妹妹好奇地问。

我告诉她,是猫耳朵小花片。

当我们三兄弟左逗右吓地把妹妹哄回家时,她还一个劲地哭闹着要吃猫耳朵要吃小花片。

我告诉弟弟妹妹:咱们家人多,条件没有人家好,但我们要有骨气。当别人吃再好的东西时,我们也不应嘴馋眼馋。

两个弟弟听明白了,但妹妹还半懂不懂地在抽泣。

于是,我举起右手: 妹妹,别哭啦,只要你以后不再看别人吃东西,大哥向毛主席保证,一定想方设法为你弄一包猫耳朵让你吃个饱!

说来也怪,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的她似懂非懂地点着小脑袋笑了。两个弟弟也乐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在被子里冥思苦想: 怎么才能兑现给妹妹的承诺呢?不能偷更不能去抢啊! 其实,晚饭后我洗完碗就偷偷跑到黄土岭附近的小商店看了猫耳朵的价格: 七毛钱一斤。柜台的玻璃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小包的猫耳朵,服务员阿姨说每包一两,七分钱外加一两粮票。可这七分钱的问题怎么解决呀?那时的白菜才两分钱一斤,若挪走一分钱也就意味着少了半斤白菜,岂能逃得过父亲雪亮而锐利的眼睛呢?此外还有粮票从哪儿去弄啊?想着想着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一个星期过后的下午,我放学回家的同时也给妹妹带回了一包她期待已久的猫耳朵。

在那个物资极其馈乏的年代,别说两个弟弟馋得眼睛放金光,我自己也想尝尝,可是总共才只有一两啊!

于是,我灵机一动,俯身对两个弟弟悄悄说: 猫耳朵是女孩子吃的零食,我们男孩子才不吃那些玩意哩! 走,我带你们俩到大操场与其他小朋友玩工兵捉强盗的游戏去吧!

大弟老实二话没说。小弟调皮,仍有点依依不舍:好香啊,大哥,我不抢妹妹的,我就闻一下,好吗?

临行前,我还专门叮嘱妹妹: 猫耳朵大哥是替你买回来了,第一,要吃就吃个饱,以后不许再眼馋别人吃东西啦。第二,这事千万别告诉父母,特别是父亲。

冬天的被窝是非常暖和的,想着妹妹吃猫耳朵时那幸福的样子,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香甜……

然而就在这天半夜,我被怒气冲天的父亲从被窝里拽出来就打:

: 你妹妹棉袄兜里的那半包小花片是怎么回事?

: 不知道……我还没睡醒哩。

: 妹妹不会说谎,她说是你买给她吃的。

: 嗯,是我买的……

: 钱是从哪里偷来的?不说清楚老子打死你!

: 可我没有偷,就是没有偷!

父亲暴跳如雷,从门后操起常用的木棍打得我无处躲藏。

这时,慈爱却不失原则的母亲闻讯赶紧进来劝阻: 老谭,问清情况再说吧。如果孩子真偷了别人家的钱财,你怎么打他都行,我绝不袒护。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妹妹舍不得这么美味的零食,只吃了一半。她经不起父亲的吓唬就把我给供出来了。爸爸妈妈到现在还没合眼: 他们首先打开平时放钱的抽屉,发现里面分文未少。然后,查我每天买菜的记帐本,也没发现任何破绽。那钱不是偷来的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

妈妈给我披了件棉袄,很严肃地要我把情况如实说清楚。

实际上,小孩子的事情远没有大人想的那么复杂。

粮票问题倒不难解决,因为为了嘉奖我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起来去排队买菜,母亲同意我冬天每周可用一两粮票五分钱吃一个包子暖暖身子。那周我没有吃包子, 而是吃了个同样价钱却不用粮票的油饼。但为了给妹妹凑齐那七分钱我却花费了整整七天时间。

这时,父亲又高高扬起那打得我遍体鳞伤的木棍: 快说! 那七分钱到底是从哪儿偷来的?!

于是,我很不情愿地透露了自己的秘密,一个小朋友原本想珍藏一辈子的秘密:

当时的猪肉是七毛三分钱一斤,而且要凭肉票才能购买。父母跟我交代过,为了保证过年过节亲朋好友来时有较充足的物资,我们平时要节约,而且每天只用两毛钱的肉票。我的秘密在于: 这七天,我每天都是拿着两毛钱的肉票但只买了一毛九分钱的肉!别说大人们看不出来,就连那卖肉的叔叔自己也分辨不出两毛钱的肉和一毛九分钱的肉到底有什么区别?!

妈妈抚摸我的新伤旧痕哭得很伤心: 孩子,我们错怪你啦……

这时,两个弟弟从床上爬过来委屈地向妈妈哭诉: 妈妈,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们都听了大哥的话,根本没有跟妹妹争,那些猫耳朵我们和大哥一丁点也没有吃过啊。

父亲打时没哭的我,此时也情不自禁地与妈妈弟弟哭成了一团。

我至今都记不清父亲是何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悄然离开我们卧室的。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妹妹娇滴滴的声音:大哥二哥三哥,别哭了,爸爸叫我把这半包猫耳朵送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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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小双

二审:叶子

终审: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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